当前位置:主页 > 政法文苑 > 思想火花 >
北堂日永
投稿单位:  编辑:  发布日期:2015-10-09 20:44
  
  
生死只一步之隔,人纵有撼天之术也无法拒死神与生命之外。我从小到大,无论什么事情发生,都从未想到过母亲有一天会离开我,可母亲却真的离开了我,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留下的是我永久的心痛与缺憾……

往事如梭,历历在目,失亲之痛,如影随形,我睁开眼睛,闭上眼睛,慈眉善目的母亲总微笑着出现在我的眼前。直至今日,我仍天真的幻想母亲去世的瞬间只是一个梦,幻想着我急不可待的冲进家门,母亲依旧笑吟吟地迎着我说:阳儿回来了……  母亲依旧会拾掇好饭菜守着我,看着我一口口吃下,然后脸上溢出更多的笑容……

我常想着母亲,当我想到正在抢救母亲的那个瞬间:

漫天飞雪……

护士、医生奔跑的脚步……

我用冰块敷着母亲的头颅……

心脏监护仪上那嘟…嘟…的声响……

每想到此,我就痛苦得恨不能碰壁而死。恨躺在抢救床上的为什么不是我自己,却是我最爱的母亲…… 。尽管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呼唤母亲,可母亲那慈爱的眼再没能睁开……

我常想,我对母亲的爱,不足以唤回母亲,如果那抢救床上躺的就是我,母亲的爱却足足能唤回我一千次、一万次……

我永远走不出母亲的爱,走不出母亲的情感世界……

母亲真的走了,走得无影无踪,我从此成了没有母亲的孩子,我的梦也从此在泪水中咽泣。那无奈,那无助,那彻心的痛悔……

我无数次梦中与母亲相遇在那艰难的岁月,那老屋、油灯、粮食、柴禾、锈蚀的锄头……  我跪在母亲面前,搂紧母亲的双膝,央求她与我回家……

每个礼拜六、礼拜天我都要早早起来在母亲的遗像前焚香默拜,心里一遍遍默念着母亲,泪水就止不住流淌下来。袅袅烟雾缭绕,哀思扶摇直上……

小时候,我们家兄弟姊妹多,常常是不够吃,不够穿,母亲一年四季辛勤劳作,多是为我们的吃穿而熬煎……  

记得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和弟弟为了争一件叫“归子披”有着光亮缎面的棉袄吵了架,其实那件棉袄也是父亲穿过给了二哥穿,二哥实在穿不上了,母亲才给了弟弟,但我还是哭了。

60年代、70年代那阵子,中国许许多多的家庭都和我们家一样,衣服都是哥哥穿了,姐姐穿,姐姐穿了,改了再改,弟弟又穿,那衣服真是既枵薄,又不保暖。

我小时候总是体弱多病,母亲最是疼爱,一张大炕上睡着母亲和我们姐弟几个人,而我的被窝总是和母亲的被窝挨在一块。和弟弟吵过架的那个晚上,我一觉醒来,母亲仍在煤油灯下一针一线的缝补衣服,我睁大眼睛看了又看,那分明是一件绛红色的棉袄,上面泛着金色的丝线。我伸手拽了拽母亲的衣襟,母亲并不回头,只说了句:快睡,明天早晨上学就有新衣服穿了。我小声问母亲,咱家可是从来没有这样的好衣服。母亲悄声说:这是妈7岁你外婆去世时留下的,妈结婚时穿过,暖和得很。

我穿的是母亲改过的大襟花袄,真是暖极了。一次在学校玩耍时挂破了绿罩衣,红花袄便一下露了出来,小朋友们都嘲笑我穿红花袄。我没笑也没哭,因为我知道那花袄是母亲的心,是母亲的爱……

前些日子,我和大姐回家整理母亲房间的时候,刻意寻找那件花袄,可哪里寻得到呢?找来找去,却找到了大哥儿时的老虎帽,帽子上的小铜铃铛依然作响……

母亲是个性格温和又刚强的人,勤劳又肯吃苦的人。让我至今不能忘记的是生产队那磨面机隆隆的声响,为了养活我们这六、七张嘴,母亲几乎把自己拴在了磨面房。磨面房里有磨麦子的机器,有磨玉米的机器,另间房里还有弹棉花的机器,母亲一个人真是忙不过来。磨麦子的机器除了偶尔维修,昼夜都开着,等有磨玉米的来了,母亲就要同时开两个机器。母亲同生产队另一个妇女每人每天轮换劳作12个小时,活多时,要干15-16个小时。我到八、九岁的时候,就有力气能帮母亲把罗过一遍又一遍的麦麸一桶桶提到三个台阶之上的平台上,再由母亲倒进机器的漏斗里。等到镇上逢集的时候,母亲还要开动弹棉花的机器。农村人用了几十年的棉袄、棉褥,拆下来的套子(棉絮)象毡一样,放到弹棉花机上,灰尘飞扬到几十米外,弹棉花房里乌烟得几乎看不到人。

有一次,母亲给那昼夜运转发热的机器履带里加松香,把手夹了进去,幸亏没有伤着骨头,母亲回家自己把手包扎了一下,就又去干活了。我放学回家,看到母亲伤了手,就要帮母亲去弹棉花,可母亲死活不肯,她怕我吸了那灰尘得肺病。我曾在心里暗暗发誓,等我长大了再也不让母亲干这又脏又累的活。

多年以后,我明白当年母亲之所以在磨面房干活,是因为磨面房晚上加班有工分,雨天磨面有工分……

母亲是个爱美又爱干净的人。父亲和我们兄弟姊妹几个人的衣服,基本都出自母亲的手,母亲心灵手巧,学啥会啥,家里买了缝纫机,她几天工夫就学会了。我记得家里买的新布料,都是给父亲、大哥、二哥做衣服,剩下我们几个只有到过年,才有新衣服穿。在我小的时候,母亲几乎没有给自己缝制过新衣服,大多是改父亲的旧衣服穿,可母亲总是穿得很整洁,头发梳得很整齐。

母亲很注意我们这个医生世家的体面,不管自己有多累,都要把我们打扮的干净利落,衣服尽管是缝了又缝,补了再补,但总是给我们收拾得整整齐齐。母亲常常在夜里等我们睡了以后再检查我们的衣服、鞋袜,破了的给补好,脏了的给洗干净。农村人到过年都要走亲戚,父亲有时候外出给人家看病也常带我们去,每当这些时候,母亲就把家里的锅底翻过来,刮些黑灰,把我们一个个的棉鞋刷得黑亮亮的。她常念叨,先生家的孩子,出去要有个人样。我的两个姐姐,小时候都留长辫,天天早晨,母亲早早的起来要给她们梳头。

70年代中期,大哥回乡随父习医,二哥当兵,家里稍微好了一些。母亲不再磨面,只到农田劳作,每逢雨天,母亲还偷闲学绣花,开始用手绣,后来也能在缝纫机上绣。至今想起来,母亲绣在枕面上那鲜活的荷花、小鱼……  仍活现在我的眼前。

母亲是个爱学习又对我们严管严教的人。母亲7岁离母,寄姑篱居,冷暖无常,倍受艰辛,不识多少字。母亲是在管教我们的过程中,渐渐识得一些常用字,可她爱孩子,爱读书,爱和孩子们在一起。

听父亲讲,母亲60年代初,就在联村幼儿园当过一段时间老师。到70年代中后期,生产队要办“红幼班”,队上的人就又推举母亲当老师,母亲一个人管着生产队20多个年龄不等的孩子,抱着的、跑着的、哭闹的、拉尿的……一个人管着,那是怎样的辛苦呀!就这样,母亲依然坚持着,她学会了拼音,孩子们学会了拼音;她学会了唐诗,孩子们学会了唐诗……

父亲不在家的日子,常常是母亲管理我们,待“红幼班”的孩子们回家后,母亲又要监督我们每个人背医学书。对母亲来讲,让每个孩子背书,是她的职责,是她的快乐,是她快乐着的一道风景……

记得上小学时,学校年轻的老师中有想学医的,听别人说李先生家里的孩子医学书背得好,就把我们叫到办公室,一本《医学三字经》,从第一章背到第二十四章,再从第二十四章背到第一章,真是倒背如流。老师也常常拿我们在别的孩子面前炫耀。

母亲的慈爱一直普照着我们,普照着我们兄弟姊妹去做对社会有益的人。

记得有一天,母亲曾对我说:把你们一个个都安顿好了,妈就和你爸到城里上老年大学……  

可我始终都没能了却母亲的心愿,母亲却意外的离世了……

母亲的意外亡故,使我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一下子变得无所适从,一下子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

我常常坐在家乡落日的余晖里发愣,那远山、丛林、河流依旧,独少了我慈爱的母亲。可我永远相信,在时光的隧道里,母亲的慈爱象太阳一样,一直照耀着我的前程。 

  
 


编辑:佚名  上稿:未选投稿单位 




编辑:  投稿单位: 
栏目列表
图片新闻
热点新闻